凌老头儿定的酒店自然不差,几星级凌飞不知道,但如果以前台小姐的品质来评定,那么他给六星。可惜,当他把身份证递给对方核实信息之后,漂亮姑娘看他的眼神都变了。虽然他很希望那变化是因为自己的魅力,但显然,该小姐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清晰地帮她传递了内心潜台词——姐妹们赶紧都过来瞅瞅,这就是那位要住半年的先生。
好在对方很有职业修养,并没有问诸如“先生怎么要住这么久呢”之类的问题,哪怕是佯装闲谈。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。出差?考察?体验生活?总不能说是疗伤加扫墓吧。
“先生,您定的房间是顶层最里面的那间,这是您的房卡。”漂亮的高个子姑娘微笑着把房卡递过来,上面清晰写着房间号码,“您看,需要我带您上去吗?”
“不用,谢谢。”凌飞点头致意,转身拎着自己的小行李袋进了电梯。同时希望留给漂亮姑娘的背影是潇洒的,毕竟要在这里住很久,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第一印象很重要。
酒店整体很高档,入住的人似乎也不多,铺着地毯的走廊异常安静。径直走到最里面,刷卡推门,点点清香扑面而来。不像一般的空气清新剂,倒像是某种熏香的味道,混合着薰衣草、柠檬还有一点点薄荷。
房间很大,是个一室一厅的小套间。卧室里摆着张看起来柔软无比的大床,洁白的宛如处子肌肤。
凌飞放下旅行袋,第一个动作就是把窗户推开,然后拉下卷帘纱窗。清爽的风从细密的网孔吹进来,穿堂而过,说不出的舒适与惬意。凌飞就在这样舒爽的风里投入了大床的怀抱,让在车厢里蜷缩了一天两夜的已经皱得可怜细胞重拾水分,慢慢舒展。
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凌飞完全没感觉,连着两宿的颠簸让他急需补眠,待再次苏醒,已是下午。他先是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,又打开电视看了半场足球赛,等享受完酒店餐厅的自助式晚宴,窗外已华灯初上。
他这才想起来给老头儿打电话报平安,结果一拿手机,黑屏。
就说一整天电话怎么那么安静呢,居然让他顺顺当当睡了洗洗了看看了吃,不是老头儿风格啊,敢情手机没电了。
插上旅行充电器,开机,哗啦啦就是几个来电提醒。凌飞看也没看,直接回过去。那边很快接起,声音却没有一丝急切或者慌乱。
“到了?”
“您真镇定。”
“不然呢。”
“也对,我现在天高皇帝远,没人管喽。”
不知是不是幻听,凌老头儿好像叹了口气。
“我打电话问过酒店了,知道你安全抵达。”
“呵呵,我说呢。”
“你心情不错。”肯定句。
“是这里不错。”
“那就好。出门小心些,别到处乱晃,那边不比深圳,你人生地不熟的。”
“晃晃就熟了嘛。”
“过马路记得看红绿灯。”
“这我可不敢保证,我都是跟着周围群众的,总不能人家大部队潇洒往前冲我一个人傻乎乎站在原地吧。”
“记得定时到医院复查。”
“这你也安排好了?”
“……”
“哦哦,廖秘书嘱咐过了,你看,这嘱咐的事情太多,早知道我该让他列张清单的。”
“你话也变多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好事。”
“咳,老头儿。”
“嗯?”
“那帮人不会对你下手吧?”
“你让我省点儿心就行。”
难得的一次孝心遭遇某不适应老爹别扭的滑铁卢,凌少很受伤。
报完平安,凌飞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了半天呆,然后拨通了那个唯一记得的非血缘关系人的号码。
电话响到第三声,被接起,听筒内传来熟悉的男声:“你好,我是周航。”
典型的公事公办,凌飞很少接触周航的这一面,顿时有些无措,不知该怎么接话了。
那边等了几秒没等来回应,礼貌而试探性地问了句:“对不起,您是……”
“凌飞。”没好气地吐出自己名字,凌飞都不知道滑稽的到底是自己还是对方。
“凌飞?”那头有些不确定。
“凌飞。”他不介意帮他确定。
半秒之后
“你他妈两个多月跑哪儿去了——”
凌飞险些把手机丢出去。妈的,没人教育过那王八蛋突然冲着手机狂吼是种很变态的行为吗!
“我这阵子不在家……”凌飞还没说完,就让对方打断。
“废话!我问你现在在哪里!地址!”
凌飞讨厌的事情有很多,比如吹空调,比如装逼,比如话说一半被人打断。
“其实还蛮远的,我就是告诉你了你也不方便过来呀。你说怎么办呢,宝贝儿?”
“凌飞。”
“在呢。”
“不要挑战我的耐心。”
“OK,我不在深圳。”
“……”
“要我对着圣经发誓没撒谎么?”
“地点。”
“我不想告诉你。”
“你在跟我闹?”
“你看像么?”
“想分手?”
“我没说,但你提醒我了。”
“不错,每季都有新花样儿是吧。那行,就现在,我洗耳恭听。”
“……”凌飞皱眉,有种不太好的预感,“听什么?”
电话那头没说话,似乎笑了下,暧昧而微妙。
狼狈像柄利剑刺穿了凌飞的身体,肺忽然剧烈的疼痛起来,呼气吸气都疼,他想按住那里,又怕触到伤口。原来,隔着大半个中国,周航还是有办法让他难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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